中學時,有個要好的同學暑假要去日本二十多日,託我們照顧一對彩雀。我們已經完全依照她的指示去飼養;但牠們兩日下來總像是茶飯不思,鬱鬱寡歡。有一日,姐姐從街上回來,發現其中一只竟然死了,另外一隻神情呆滯。那時,還沒有手提電話,長途電話也不方便。那時只是中學生的我們那裡知道有什麼獸醫?但也慌忙地找到一個,帶同鳥屍與近乎奄奄一息的另外一隻就去看。一來希望知道暴斃的原因,也要搶救剩下的一只。
醫生說:「兩隻雀年紀都很大了,可能因為不能適應新的環境,也見不到主人,所以驚懼之下…。」還未看完,另外一隻也軟癱下來,死了!
我們慌得不得了,知道同學很疼這雙老雀,不想她傷心,於是走到「雀仔街」買了一對一模一樣的雀兒冒充。
同學回來了,第一時間來接雀兒走,本來歡天喜地的她,看一眼雀兒,表情立刻變異,之後大哭。
兩三小時之後,哭得崩潰的她稍為平靜:「我知道牠們已經死了,只希望知道怎樣死去的?」
外表雖然跟原來的小鳥幾乎一模一樣,但就是沒有了那些熟悉的動作與神情,當事人便立即察覺出來。
外人與當事人的角度完全不同。我上了寶貴一課:人與動物之間的觀察與感應尚且可以如此細膩,外人難以理解;人與人之間呢?外人有說三道四的資格嗎?
Who am I to judge ?
男女之間也好、父母親與子女之間也好、朋友、拍檔之間也好,悲歡離合各有前因,有時當事人也數不清,旁人又怎會知道公平判斷?縱然在法庭上也只不過是看表面證據,權且找個第三獨立方來分配利益。情感上的需要與虧欠向來沒有處理的良方,唯一的方法是忘記,之後向前行。
專欄作者﹕精英匯集團主席梁賀琪
原文於2021年10月21日刊登於頭條日報